麻城婚俗：拜帐

　　湖北省黄冈市麻城的婚俗：婚后三天偕妻“回门”，返家时见洞房门帘已被人挂至树顶，呼啦啦迎风招展。妻婚后头次回娘家，兴奋之情犹未尽，此时一见树顶门帘，与我一样立刻面酣耳热，不知怎么应付这“拜账”关。

　　“拜账”是鄂东农村世代流传的婚俗。新郎新娘“回门”后要对挂至树顶的门帘予以参拜，便无须五体投地三叩首，甚至也不作揖鞠躬，究竟怎么个“拜”法，请往下看：

　　我和妻的身影一出现，便被村里的细伢“哨兵”发现，细牙连蹦带跳地呼喊，那些平日爱玩爱笑闹爱笑的哥儿们、爷儿们、三姑四婶、大姑娘小媳妇，便从各个角落涌出，笑吟吟将我和妻团团围住，熙熙攘攘齐聚树下。

　　“拜账”伊始，有人急切地问：“公公喻老四哪去了？”那语气、神情像秤缺了砣儿追诉。喻老四我的父亲，他年过五旬，老实观巴交，平日不苟言笑。戏弄公公是“拜账”的重头戏，据称他此刻正躲藏在盛大米的缸中，但还是被“搜寻绑架”而来。众人“旨按牛头”令父亲与妻比肩而立。妻羞得掩面、顿足，无地自容，我这个“正宗”反被冷落。村里有个外号叫“洋绊”，长得猴里猴气的哥们儿，每逢这种场合他总是分外活跃，出尽风头。他站在枫树隆起的树根上，眨巴眨巴小眼，咽口唾沫，干咳两声便摇头晃脑，煞有介事地开始教“诗”---

　　夫妻二人一枕眠，
　　郎心姐心甜对甜，
　　郎耕田来女织布，
　　生个儿子采塘莲。

　　接着，他便以命令的口吻要父亲和妻轮流背诵，一对一句像说对口词那样。我心里说：“洋绊哪洋绊，日后你结婚‘拜账’，可休怪我以牙还牙!”围观的乡邻爆出一片叫好声，且一个劲地催促：快说!快说!父亲无奈，“诗 ”念着疙疙瘩瘩，妻粉面羞红，埋头摆弄衣角，场面尴尬。我自告奋勇取而代之，众人不允。幸好母亲此时闻讯乐颠颠赶来，她满脸喜气，嘴里不住“哟嗬嗬哟嗬嗬”念叨，冷不丁带走窘迫的父亲，身后留下一串笑语。其实正剧是对着新娘的，盘公公是“拜账”的插曲而非正剧。

　　素来在“拜账”中不甘落后的黄二嫂早已按捺不住，她趁机挤到妻身边，神态夸张摸妻腹部，意味深长地一笑，便开始教“诗”-

　　门帘挂到大树梢，
　　新娘回门扭了腰，
　　扭了腰身郎来抱，
　　哎呀!肚里有个胖毛毛!

　　人们对黄二嫂的“诗”爆发出一片叫好声。我想快些收场，凑到妻耳朵要子“做工作”，没料到妻此时竟对我小声嘱咐道：“你‘取账’时可得小心点，莫让树枝挂破了衣裳!”我听了她的嘱咐，不由得慨叹女人的心细和情深。

　　嘻笑逗乐够了，乏了。于是，有人说：“算啦算啦，让他们进洞房吧!”在一片“要得”的放行声中，我立刻手脚并用猴样爬上树去取“帐”。

　　回到家里，洞房重新挂起门帘。随即炸响一挂喜庆的鞭炮，表示“拜账”的成功和乡亲们的感谢。